松花江一带的民族以满族、鄂伦春族、汉族和赫哲族为主流,有好多风俗习惯与内地不同。就拿过春节来说吧,内地的春节从腊月三十晚饭开始,过完十五结束。而松花江流域的春节要从腊月初八开始,直到过完十五。过完了十五,大人就会说:“年也过了,节也完了,所有的忌讳都可以解除了。”于是,小孩子们只好把过年期间肆无忌惮的玩耍、调皮都放下,该看书的看书,该干活的干活,过起平常日子来。
东北的孩子都熟悉春节的歌谣:腊月初八把猪杀,初九初十分糖瓜;腊月十五抓棉捂,十七十八剪窗花;二十三,灶王老爷上了天。二十四扫房日,二十五贴对福,二十六烀方肉,二十七卤煮鸡;二十八,家家户户把面发;二十九,出门提着冰灯走;三十守夜接吉神,初一初二拜老亲;初三闺女回娘门,(初四)初五快把压岁数,初七人日面条补;正月十五元宵煮,花灯节上打灯虎。
腊月初八,称作“腊八”,现在北方地区都这么叫。可是由于寒冷程度不一样,对腊八的感受也不一样。这天早上,要吃腊八粥。所谓的腊八粥就是把大黄米,小米,苞米,芸豆,黄豆,黑豆等八种杂粮放在一起熬成粥,相当于现在的八宝粥。按说这些豆类要是跟米一起下锅,米煮烂了,豆子还是半生不熟呢,可是在腊八这天却不然,米和豆子一起下锅,一会儿就煮好了,黏黏糊糊的特别好吃。
春节的序曲是从“腊月初八把猪杀”开始的。在农村,这一天专门杀猪的屠户忙得分身乏术,好多人家只好由几个看见过屠夫如何动刀、放血、吹气、褪毛、开膛的村民小试牛刀,帮助各家各户完成杀年猪的任务。
话说松花江边儿上有个望江屯,屯西住着个老田家。田家有几亩薄地,年景好时足够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了。可是要是赶上个灾年,吃喝就不富裕了。田家当家的五十出头,个子不高,人长得瘦筋嘎啦的,是个老实巴交的屯里人。老田有一手杀猪宰羊的好手艺,农闲时他就揣上一把杀猪刀,走东屯进西屯,靠这手艺挣点小钱贴补家用。老田干活利索,还不斤斤计较。每次给人家宰杀完牲口都把案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,临近几个村的人家凡是有杀猪宰羊的活都喜欢请他操持。每次干完活,有钱的就给他几吊工夫钱,没有钱的装上几样头蹄下水,再拎上一壶酒,打发他乐乐呵呵地回家了。从打一进腊月门子,找他杀年猪的人家就排成了长龙,一天要杀好几头猪羊。腊月初七这天,镇上有名的土财主刘百万打发人来找他,说有三口肥猪要他一起给宰杀。老田一听,好事啊,不用挪地方就干三份活,中!一口答应了下来。
第二天天刚一放亮,田屠户就爬了起来,草草喝了两碗腊八粥,拎起两把磨得锋快的屠宰刀就出发了。刘百万家,已经烧好了一大锅水,看到田屠户进了门,赶紧找人抓猪。三口猪都喂得挺好,那身板滚瓜溜圆的,起码有四指厚的肥膘。田屠户麻溜利索地收拾起来,不到半天的工夫,开膛破肚,劈肉拌子,拾掇下水,连血肠都灌完了。田屠户合计着,杀一口猪东家应该给一套灯笼挂,这三口猪一起杀,怎么也得给几吊现钱吧。老田心里美滋滋地。
土财主刘百万转着一双小眼睛,过来跟田屠户说:老田,今天这工钱这么算。这三口猪杀完,灯笼挂你也不稀罕,就免了。赏钱么,咱们乡里乡亲的也不打了。我便宜你一回,圈里那口猪你赶走。那猪瘦是瘦了点,可怎么说也是一口肥猪啊,你回去再喂个月八的,兴许就能上个大膘呢。田屠户一看圈里那口猪啊,骨头架子挺大,露骨露相的,浑身癞癞嘟嘟地没几根毛。还躬躬个腰,红眼叭叽地,哼哼唧唧地不消停。这那是肥猪啊,浑身上下也没有四两肉啊,“狼见了都得哭!”还没等田屠户回话,刘百万已经叫人把瘦猪赶出圈来,连推带搡地把老田送出了门。
田屠户这个窝囊啊,都说刘百万土鳖,可也没想到能土鳖到这个份儿上啊。这瘦得要死的癞皮猪连一半的工钱都不值啊。有钱人可真能算计。他心里骂着主刘百万,赶着哼哼唧唧直打晃的“工钱猪”往家里走去。
走着走着,突然,老田眼前一亮。这猪瘦得蹊跷啊。都在一个圈里吃食,就是抢不上槽也不至于瘦到这个程度啊,肯定有啥说道,不会是怀上猪砂了吧?老田越看越像,顿时来了精神。
猪砂跟朱砂不是一回事,其实叫“猪辰砂”,是猪胆囊、胆管、肝管等脏器中的结石。猪辰砂表面锃亮,肉眼一看像红豆粒,是一种名贵紧缺的中药材。因为它形成的时间较长,而猪的饲养期又很短,所以很少能在猪体内发现。猪砂的药用功效类似牛黄,主要用于清热、解毒、化痰、定惊。对人体有镇静作用。可治疗心跳、失眠等症。尽管猪砂没有被列入药典,却因为这些疗效而显得格外珍贵。
田屠户一到家,马上招呼老婆孩子一起上,烧水,杀猪。家里人都糊涂了,咋还把猪赶回来杀了呢?田屠户也顾不上跟他们解释了,三下五除二,就把那头瘦猪给开了膛。他掏出“灯笼挂”一看,喝!只见那瘦猪的肝胃中间夹着个小瓦罐那么大个的胆囊,里面硬硬实实地塞满了红豆似的石头。田屠户赶紧找了块棉布把猪苦胆包起来一称,足有二斤多。按当时的行市,一粒豆大的猪砂就能卖上十吊大钱。
田屠户因祸得福,发了个意外的大财。这就是老天爷给老实人的报应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