附朱墨法
法用好辰砂一两三,红朱二两,用秦皮水煮胶,清没七日夜,倾去胶之清水。于日色渐渐晒至干湿得所,以墨印印之,砚中研用甚佳。一法:以花朱同藤黄磨点。成嘉年内朱砂墨妙甚。
论纸
高子日:上古无纸,用汗青者,以火炙竹,令汗出取青,易于作书。至汉蔡伦始制纸,为万世利也。初捣鱼网为纸,日网纸;
以布
作者,日麻纸;以树皮作者,日谷纸。蜀有凝光纸,云蓝笺,花叶纸,十色薛涛笺,名日蜀笺。
有侧理纸,松花纸,流沙纸,彩霞金粉龙风纸,绞纹纸,短帘白纸,硬黄纸,布纸,须红纸,青赤绿桃花笺,藤角纸,缥红麻纸,桑根纸,六合笺,鱼子笺,苔纸。建中年,有儿女青纸,印纸。宋有澄心堂纸,蜡黄藏经笺,白经笺,碧云春树笺,有龙风印边三色内纸。有印金团花并各色金花笺纸,有藤白纸,研光小本纸。
李伪主造会府纸,长二丈,阔一丈,厚如缩帛数重。陶谷家藏有鄱阳白数幅,长如匹练。有西山观音帘纸,鸽白纸,蚕茧纸,竹纸,大笺纸。元有黄麻纸,铅山纸,常山纸,英山纸,临川小笺纸,上虞纸。又若子邑之纸,妍妙辉光,皆世称也。
今之楚中粉笺,松江粉笺,为纸至下品也,一霉即脱。陶谷所谓化化笺,此尔。止可用供澜材,一化也;货之店中,包面药果之类,二化也。
甚言纸之不堪用者,类此。若今之大内细密洒金五色粉笺,五色大帘纸,洒金笺。有等白笺,坚厚如板,两面研光,如玉洁白。有
印金花五色笺纸。
又若磁青纸,如缎素,坚韧可宝,多用写泥金字经。有等蓝色者,薄而不佳。高昌国金花笺,亦有五色,有描金山水图者。高丽有绵茧纸,色白如绫,坚韧如帛,用以书写,发墨可爱。有等皮纸,用以为帘,为雨帽,为书夹,坚厚若油为之,中国所无,亦奇品也。近日可用作书者,吴中无纹洒金笺纸为佳。
松江近日谭笺,不用粉造,以荆川帘纸潜厚,研光,用蜡打各色花鸟,坚滑可类宋纸。又新安新造仿宋藏经笺纸亦佳。吴中近亦为之,但不如宋笺抄成坚韧,如缎帛有性,数百载流传,尚有揭开受用。若今仿效者,纸性终脆,久霉糊懈必松。
时尚花边格子白鹿笺,用以作束、写诗甚便,其式余家有数十种。但白鹿纸以绿子水并槐黄水微煎印者雅甚,以青以红,俱不佳也。又如蜡研五色笺,亦以白色、松花色、月下白色罗纹笺为佳,余色不人清赏。两人研者精美,又不坏板。
若用水湿一纸,以润十纸研者不佳。然以白蜡研者受墨,蜜蜡者遇墨成珠,描写不上,深可恨也。并录以供鉴赏。
造葵笺法
五六月戊葵叶,和露摘下,捣烂取汁。用孩儿白鹿坚厚者裁段,葵汁内稍投云母细粉、明矾些少,和匀,盛大盆中,用纸拖染,
挂干,或用以研花,或就素用。其色绿可人,且抱野人倾葵微意。
染未笺色法
黄柏一斤,捶碎,用水四升,没一伏时,煎熬至二升止,听用。橡斗子一升,如上法煎水听用。胭脂五钱,深者方妙,用汤四碗,
浸榨出红。
三味各成浓汁,用大盆盛汁。每用观音帘坚厚纸,先用黄柏汁拖过一次,复以橡斗汁拖一次,再以胭脂汁拖一次。更
看深浅加减,逐张晾干,可用。
染纸作画不用胶法
纸用胶矾作画,殊无士气,否则不可着色。开染法:以皂角捣碎,浸清水中一日,用沙罐重汤煮一灶香,滤净调匀,刷纸一次,挂
干。复以明矾泡汤,加刷一次,挂干。用以作画,俨若生纸。若安藏三二月用,更妙。拆旧被画卷绵纸作画甚佳,有则宜宝藏可也。
造捶白纸法
法取黄葵花根捣汁,每水一大碗,人汁一二匙,搅匀,用此,令纸不粘而滑也。如根汁用多则反粘,不妙。用纸十幅,将上一幅
刷湿,又加干纸十幅,累至百幅无碍。纸厚,以七八张相隔,薄则多用不妨。用厚板石压纸,过一宿揭起,俱润透矣。湿则晒干,否则平铺石上,用打纸捶敲千余下,揭开,晒十分干。
再叠压一宿,又捶千余捶,令发光与蜡笺相似方妙。余尝制之甚佳,但跋涉耳。
造金银印花笺法
用云母粉,同苍术、生姜、灯草煮一日,用布包揉洗,又用绢包揉洗,愈揉愈细,以绝细为佳。收时,以绵纸数层,置灰缸上,倾粉汁在上,湮干。
用五色笺,将各色花板平放,次用白麦调粉,刷上花板,覆纸印花纸上,不可重拓,欲其花起故耳,印成花如销银。若用姜黄煎汁,同白水调粉,刷板印之,花如销金。二法亦多雅趣。
造松花笺法
槐花半升,炒焦赤,冷水三碗煎汁。用云母粉一两,矾五钱,研细,先入盆内。将黄汁煎起,用绢滤过,方入盆中搅匀拖纸,以
淡为佳。文房用笺,外此数色,皆不足备。
论笔
高子日:蒙恬创笔,以枯木为管,以鹿毛为柱,以羊毛为被。所谓毫者,非今之竹兔也。故制笔之法,桀者居前,琵者居后,强
者为刃,软者为辅。参之以茴,束之以管,固以漆液,泽以海藻。需墨而试,直中绳,勾中钩,方圆中规矩,终日握而不败,故曰笔妙。
柳帖云:“近蒙寄笔,出锋太短,伤于劲硬。所要优柔,出锋须长,择毫须细,管不在大,副切须齐。齐则波切有凭,管小则运动有力,毛细则点画无失,锋长则洪润自由。”笔之玄枢,当尽于是。故《笔惕》曰:“圆如锥,捺如凿,只得入,不得却。”言缚笔须紧,不令一毛吐出,即不堪用。又曰:“心柱硬,覆毛薄,尖似锥,齐似凿。”
故伯英之笔,穷神尽意,子云称之。汉末一笔之匣,雕以黄金,饰以和玉,缀以隋珠,文以弱翠。非文犀之桢,必象之管,丰狐之柱,秋兔之翰,则古人重笔之意殷矣。南朝有姥,善作笔,用胎发为心。开元中,笔匠名铁头,能莹管如玉。今俱失传。右军《笔经》日:“诸郡毫,惟中山免肥而毫长,可先用人发抄数十茎,杂青羊毛并兔露,裁令齐,以麻纸裹枝根,令治。
次取上毫,薄布柱上,令柱不见。”此皆古人格论。若今之为笔,所贵在毫,东郡以青羊
毛为之,雄尾为盖,五色可观。有用丰狐毛、虎毛、鼠须、羊毛、麝毛、羊须、胎发造者,皆不如兔毫为佳。香狸毫次之。兔以崇山绝壑中者毫足。秋毫取健,冬毫取尖,春夏之毫则不堪矣。
笔以尖齐圆健为德,毫坚则尖,毫多则色紫而齐。用尚贴衬得法,则毫束而圆。用以纯亮,附以香理,角水得法,则用久而健,此外无法。今人毫少而狸前倍之,笔不耐写,岂笔之告哉?为不用料耳。余取杭人旧制笋尖笔桩最佳,后因湖州扎缚笔头为细腰萄芦样制,杭亦效之,最为可恨。
初写似细,宜作小书,用后腰散,便成水笔,即为充物。杭笔不如湖笔得法,湖笔又以张天锡为最,惜乎近无传其妙者。然画笔向以杭之张文贵首称,而张亦不妄传人。今则分而为三,美恶无准,世业不修,似亦可惜。扬州之中管鼠心画笔,用以落墨白描,佳绝。水笔亦妙。
古之王者,以金管、银管、班管为笔纪功,其重笔如此。向有牙管、玳理管、玻璃管、镂金管、绿沉漆管及棕竹花梨紫檀管等,此何意耳?以其为可贵耳。如持用何?惟取竹之薄标者为管,笔之妙用尽矣,又何尚焉?冬月以纸帛衣管,以避寒者,似亦难用,悉不取也。
收笔以十月正二月收者为佳妙。笔书后,即人笔洗中,以去滞墨,则毫坚不脆,可耐久用。然须洗完,即加笔帽,免挫笔锋。收笔以黄连调轻粉蘸笔头,候干收之,则笔不蛀而毫纯。又法:川椒、黄柏煎汤,磨松烟染笔藏之,亦可远蛀。
古人重笔,用败则葬。故赵光逢灌足襄汉溪上,见一方砖,上题:“毙友退锋郎,功成鬓发霜,冢头封马鬣,不敢负恩光。”后题独孤贞节立。砖上积有一岩痕。此盖好事者葬笔所在。